劉慧敏/撰文

曾經一個小女孩用畫筆向我『敘述』一位美麗長髮公主的樣貌，畫中的一條長曲線是女孩心中公主的波浪捲髮，一條簡單的曲線讓我看得入迷，輕易地佔據我大半天的思緒，如施了魔法一般，那線條就這樣引我進入女孩的心中，使我瞥見那位美麗的長髮公主。看孩童畫畫是一件樂事，小小的腦袋對自己的想法相當有主見，筆下的靈感也始終源源不絕；孩子創作的天地是近乎『任性』的，在天馬行空、無拘無束的塗鴉中，繪畫最原始、純粹與真實的模樣得以自在、爛漫地舒展開來，而那般天真的『任性』正是藝術創作者不可失去的性情。

不同於小女孩筆下那條象徵頭髮的『任性』曲線，美國照相寫實主義（Photorealism）畫家查克 克洛斯（Chuck Close）照片般的人像畫總是讓人驚歎不已。猶若攝影所截取的影像，查克 克洛斯的畫精準且客觀地呈現實體，栩栩如生的雙眸、根根分明的眼睫、絲絲盤錯的頭髮，全然地顯影於令人懾服的高超繪畫技巧下，使得看畫者流連在真假虛實交織的趣味裡。然而，畫得『像不像』有那麼重要嗎？對習畫者來說，這或許不是繪畫最終的目的；但能不能運用敏銳的觀察力而客觀地描繪所見實體，確實是繪畫中重要的基本功力。客觀分析所見實體的形態、色彩、質感等要素，是培養理性繪圖的開端，能夠了解繪畫的『理性』，才可走出客觀描繪的範疇而超越於具體形象的『再現』，進而主觀地『表現』。

主觀繪畫是個人的情緒注入，是『感性』的複雜渲染。學生在課堂中，常常問我該畫些什麼？要用什麼媒材來畫畫？或是如何畫出屬於自己風格的作品？其實，每個人對事物的『感受力』都有著不同的強度，比方說，一次以繪『鳥』為主題的課程，一位學生畫起綠繡眼的時候就特別地有感覺，原來是因為她家中的院子裡住了兩隻綠繡眼，那兩隻綠繡眼從小就來到了她的庭園，日子久了，便有了依戀而常住院中不願離去。這段生活小插曲，讓這位學生看見了『不同』的綠繡眼，因此，她畫筆下的綠繡眼就多了份情緒的『表現』。畫自己喜歡的東西，可將較多的個人情緒投入其中，畫中有了『感性』也多了『自己』，一旦畫中有了自己，用什麼媒材來表達還有那麼重要嗎？所以我常說『心』才是最好的媒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