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下午和劉東洲相約在飯店內的咖啡廳,正當旁邊群眾聊天、大啖下午茶之際,只見一位西裝革履的長者,靜靜坐在沙發候位區讀報。再往前一瞧,報紙上盡是滿滿由平假名和片假名組成的文章。就在「朝日新聞」四個大字映入眼簾時,劉東洲立刻察覺我們出現,悄悄從報紙中探出頭,綻放一抹親切的笑容。
「除了《朝日新聞》以外,我每個禮拜都固定閱讀不同日文雜誌。」入座之後,劉東洲迫不及待攤開他的《文藝春秋》、《週刊新潮》,本本布滿詳細筆記、標註閱讀完的日期,用心程度令人驚嘆,「不僅如此,我每個禮拜都會去圖書館兩次,待上大半天,念完《讀賣新聞》、《產經新聞》等書報再回家。」劉東洲閱讀力之驚人,每天最起碼念書、讀日文三個鐘頭以上,「我的目標是一個月看二十本書。」問他:「平均一週五本,不會太累嗎?」他巧妙回答:「你一天吃三頓飯會覺得累嗎?不要覺得有壓力,把看書當興趣,習慣了就能發自內心去做。」因為發自內心,學習就像日常平凡的吃食,一口一口嚥下便能長出新知。
兒時語言再學習 延伸出文化的美麗
家族在日治時期為新竹地區望族,長年與日本企業、工廠、各鄉鎮公所接觸,劉東洲在日式教育下,自小也能說出一口流利日語。直到光復後「國語政策」實行,歷經文化震盪,日文被連根拔起,幾十年過去,許多當代人都忘了兒時的語言 「但我一直把日語放在心上,反覆地講、不斷練習。」就算年紀輕輕當上公務員,他仍土法煉鋼地學習,別人休息時聊天、打麻將,他都在一旁靜靜看書,就連短暫搭車時光也不放過,於是後來北上任職不但保送政治大學企管所,更以日文第一名成績拿到導遊執照。
「當時還是日本大使館人員來擔任口試官,要我看著早稻田大學簡章一字一句唸出。哈!他們還以為我是日本人生的。」此時劉東洲學著面試官的口吻:「你不用考了,來聊聊天吧!」他信心滿滿表示,自己的發音、文法可能比日本人更道地。「我認為日文複雜多變,是全世界最難學的語言。」困難在哪裡?劉東洲指出,日文的「敬語」紛雜,跟叔伯長輩、同事、兒孫所使用的敬語皆不同,用錯了詞彙,便很可能有失禮節。「尤其日本人講究前、後輩,因此在稱呼上要再三斟酌,不能隨意脫口而出。」
劉東洲最愛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是「年紀老,心不要老」,即便精通日文如他,到了這把年紀依然戮力開鑿自己的語言學習空間。「所以我看《文藝春秋》、《朝日新聞》,就是將語言學習擴增到『文化』領域。」一手掌握日本當地時事情報,一手窺探文學森林的蓊鬱繁盛,當語言成了挖掘文化的工具,劉東洲自能擅用其器、日日鍛鍊,在心靈沃土種下姿態萬千的花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