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撰文／李奕昀　攝影／陳美智】

朗朗晴空，大安森林公園附近一處辦公室，孫越低沉渾厚的嗓音，隨著結束和老友馬凱的會晤而愈見清晰。不一會兒，他便帶領工作團隊走進辦公室，四周擺放的電影海報、家庭照片，甚至自己的大腦斷層掃描圖，對孫越來說，每一個人生畫面都是意義非凡的時刻。

生命經驗化零為整　與自己同在

投身公益多年的孫越，始終不認為老年就該停止不前，相反地還要把一生所長、所知回饋社會；去年生日，孫越成立了自己的臉書帳號「孫老越」，其中針對一九四九至一九六三年演藝經歷有完備的記載，此舉目的在於為老演員發聲：「三○年代曾經共事的人，許多都已經凋零，我還在，所以我有責任寫。」

「孫老越」的連載每篇有千字以上，他把握陪太太看電視或是其他零碎時間裡寫作，逐字逐句打出快被時代湮沒的人事物，孫越希望透過書寫，讓更多晚輩知道前人走過的路。

善於反省、檢討自己的孫越，面對老年的人生態度是這樣說的：「人生到一定的歲數，若不懂得饒恕、寬待自己，就難以在接下來的年歲中自處。」對於人際，孫越也看得明白，原來應酬中無論親疏，人心相契是如此難以探求，不如反求諸己，所以在受洗後決定要重新找回失落的內在。「修補關係、調整自己、樂觀面對」是他對老年態度的建議：「我們在塵世中沾染一身污穢，就如同菜汁濺到自己的身上，要懂得如何清除，而且還能不把這等髒污沾染給別人，是一門時時要鍛鍊的工夫。」過去為歌手邰肇玫作過的詞中，可見孫越早期對自我認知的惶惑：「昨夜我夢見了自己／那是過去的我自己／它幽幽對著我說／我不喜歡你」，因此孫越活在當下，用問心無愧的生活態度與真實的自己同在，也讓幾經世事淘練的心性能回歸初衷。

面對老，要有淘寶的趣味

「經歷了春耕、夏耘、秋收的人生階段，老年就是把過去的努力總結成果實，是品嚐人生滋味的時刻，」孫越以冬季比喻老年。他對「老」的體察是出於四十一歲某次在網球場的經驗：「我剛運動完在收拾東西，結果有位挺拔、帥勁的老人從門後向我迎面走來；我忽然真正『看見』老這件事，也意識自己有天會老，便開始思索想過怎樣的老年生活，包括自問老後能否悅納己？」

孫越在二○○七年被醫生診斷出慢性阻塞性肺病（以下簡稱COPD），後來又確診為肺腺癌，近年因COPD的緣故，反覆受到感染，二○一一年上半年更進出醫院四次，即便如此凡事保有好奇的孫越卻不覺得老年生活愉快與否，會受疾病宰制，他說：「對新鮮的事物我覺得有趣，看待老年也是如此，」這份好奇和趣味，引領他跨越身體的種種限制，不因疾病所苦而保持鮮活的人生觀，因此他笑稱自己是在老年生活裡「淘寶的人」，因為沒有體驗過「老」所以凡事覺得新鮮，有了信仰的支持，面對病痛，孫越心中亦有所依託